【千奏】沙之堡
*儿童节贺文，有关于守护童真的一个故事
“从卖气球的人那里，每个孩子牵走一个心愿。”
——北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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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泽千秋的家就住在大海的附近，所以他几乎每周都可以跑到沙滩上去玩。
随便挑一个午后，换上泳裤就往海浪的方向走，最好是在晴天的时候，向着太阳奔跑时就像追着光。永远精神饱满的孩子们从不害怕日晒，因为他们本身就像是一个个小太阳。拖鞋就在沙滩旁找个地方一丢，赤着脚踏进沙子，洒落一长串小小的脚印与汗水。要是跑热了，就直接往水里一跳，双脚踢出响亮的水花，汗水与闷热的感觉被一个迎面打来的浪全部冲掉。
沙滩是一个自由的国度，随时欢迎每一位前来放松的旅人。这里没有眼泪，也没有任何人嘲笑你的幼稚，所有人来到这里都会变得像个孩子，抛开所有烦恼。或是与一群热情的陌生人玩沙滩排球，双眼追着高空中的球，来回奔跑着；或是在浪花退下时捞起一把稠密的沙子，从那之中淘出贝壳来；又或者铺上一条毛巾，盖着阳光美美睡上一觉，醒来后会感觉身上的劳累全都消失了。
守泽千秋最喜欢的永远还是堆沙堡，从他的个子刚到父亲的膝盖开始，一直到他比父亲还高了半个头，堆沙堡一直是他每次来到海边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。
他的玩具箱里有一整套堆沙堡的工具，那是他九岁的生日礼物。所有的工具都用一个红色的塑料桶装着，有铲子，耙子，模具，甚至还有推土车，像百宝箱一样，可以搭起他童年的所有梦想。
他可以把沙堡搭得又高又大，就好像自己成为了国王或大将军，统领一整个国度，用沙建成的墙抵御敌国的攻击。他可以把大桶盖在沙堆上，围出一大圈城墙保护自己的阵地；他可以把塔楼堆得有自己那么高，可以把一整片大陆尽收眼底，任何敌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自己的侦查。
他还总是会与其他的“国王”们建立外交关系，一起分享建立起沙堡国度的快乐。久而久之，许多同样热爱搭沙堡的孩子们都认识了这位总是喊着英雄口号的，热情地帮大家修建沙堡的大哥哥。
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大都有一个英雄梦，守泽千秋则是那其中最狂热的一批人之一。
每当这些孩子们兴奋地围着守泽千秋，听他讲述堆沙堡的秘诀时，守泽千秋都会想，假如这座沙堡成为了一个真实的国家，他一定要做那个保护人们的英雄，让大家生活得幸福又安宁。他经过的每一个地方，孩子们都会露出笑容，就像特摄片里的主角一样。
然而沙堡最大的敌人却从来不是敌对的国家，而是海浪——均匀地冲进沙子的缝隙，侵蚀沙堡的地基。假如遇到风大的天气，就算是再宽阔的城墙也不可能挡住海浪。即使把沙堡建在离海远一点的地方，最后也会被风一点点吹散，再也消失不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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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千秋哥哥，你知道吗？听说这片沙滩上有一个神明呢！”
高中时期的某天，当守泽千秋好不容易从课业中抽出时间前来沙滩时，比他小了许多的一个孩子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说。
“真的吗，那个神明有什么力量？”
“听说有些在白天被海浪冲掉的沙堡，到了第二天早上又会重新出现在沙滩上！”那孩子的眼里放着光，双手大大地打开，“据说，只有被神明选中的沙堡才会重新出现哦！”
听到这里，守泽千秋其实已经大概猜到了神明的真相。即使他是极少数的到了十六七岁还憧憬着英雄的人，但他也很清楚神明并不存在。
似乎是看出了守泽千秋沉思时的困惑神情，那个孩子又连忙补充了一句：“我的朋友说他真的看到过哦！假如你早一点来到沙滩上，在根本没有人的时候，也许真的能看见重新被搭起来的沙堡呢。”
“这位神明可真是善良啊。”
“我准备在我的沙堡上放一个很大的贝壳，假如你看见神明真的把我的沙堡复原了，请一定要跟我说一声哦！不过明天我也会早早得来沙滩上看看的。”
那孩子抬起手，小心翼翼地将贝壳放在顶端。看着这样的场景，守泽千秋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那份快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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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泽千秋还是忍不住在意那位神明的真面目。
尽管他知道神明不可能真的是神明，但他也很想知道这位帮助孩子重新堆起沙堡的人究竟是怎样的。于是就在当天晚上，守泽千秋一吃完饭便独自跑到海边散步，眼神一直留意着沙滩上的行人。
夜晚的沙滩上基本没什么人，除了棕榈树晃动的影子外，也就只有几个老人慢悠悠地走着。沙滩上唯一的光源是一位拿着仙女棒，白裙随着风飘扬的年轻女性，在镜头前摆着姿势，大概是在借着光与影的对比拍写真。
一路走了很远，守泽千秋都没见到什么动静。大概是因为还是有喜欢晚上去海边的人吧，尽管人比白天少了许多，神明大概也不会轻易在这个时候出现。
守泽千秋一无所获地回家，决定再出来一次。
第二次出门时已经是凌晨，他穿着条松垮垮的运动短裤，踩着拖鞋就直接跳上单车，在夜色中向海边飞驰而去。出门前守泽千秋还特地透过门缝，见父母房间的灯已经关上了，才敢脱了鞋摸着黑走到客厅。他离开时连大门都虚掩着一条缝，防止关门的动静被听见。
绕过街巷，大海在他的眼前铺开，守泽千秋又一次站在了沙滩边缘。
这次的海滩比刚吃完晚饭的那会儿更加安静，就像与这座城市一同睡着了一般，只有浪花与风的呼吸声隐约响着。商店街的灯全灭了，唯独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勉强留了些光，为夜晚出行的人们提供一个可以暂时歇脚的地方。街灯将守泽千秋与单车的影子打在地上，横过马路与沙滩的交界处，半边是暖黄，半边是月光蓝。
守泽千秋望向更加静谧的海。浪花仍不停地奔向沙滩，又从沙滩上褪去，就这样在日与夜的交替中循环往复。
夜风吹得守泽千秋有点儿冷，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正当他准备打道回府时，沙滩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，将他的视线拉回。
守泽千秋干脆连单车都忘了固定，甩了拖鞋便跑了出去，“砰”的一声，他听见了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音，但他并没有回头。海边的那个人影往浪花的方向移动，守泽千秋也跟着跑，一脚踏进水花里，踩碎了月亮的倒影。一不留神，他便和自己的自行车一样摔在了地上。
这下神明没见着，倒是自己成了落汤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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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事吧？”
恍惚间，一个声音在守泽千秋的耳边响起，紧接着是一只冰凉的手抚在头上，将他的头发弄得更湿了。
守泽千秋抬起头，水滴顺着他的刘海往下流。一位蓝绿色头发的，与他一般大的少年用孩子般的眼神注视着他。
少年向他伸出了手：“好久没在这么晚的「时间」里，见到「其他」人了。”
“谢谢。”守泽千秋借着那只手站了起来。
少年的眼神仍旧充满了好奇，仿佛他不是“神明”，而是一个同样心血来潮，在大半夜里跑来海边的特立独行的人。
“我是「深海奏汰」，你可以直接叫我「奏汰」哦。”少年眯起眼睛，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漂亮。
“我是守泽千秋，你也直接叫我的名字‘千秋’好了。“守泽千秋同样微笑着回应，”所以，那些沙堡都是你搭得吗？“
深海奏汰的眼珠转了转，随后点点头。
“虽然我早知道一定是有人在晚上把沙堡建了起来。但我还真没想到，这位‘神明’居然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高中生啊。”
“嘿嘿，喜欢我搭建的「沙堡」吗？在「白天」，我还特地「观察」了「这些」沙堡的样子呢。“深海奏汰露出自豪的神情，呆毛在他的头上晃着，“「千秋」想要和我「一起」搭沙堡吗？”
他们在沙滩上坐下，用双手搭建起孩子们的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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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话说回来，你为什么要特意挑个晚上来搭沙堡呢？”
“因为我想「悄悄」干一件大事，让「孩子们」露出笑容，就像变「魔法」一样。”
“但，总有一天孩子们会知道真相的吧？”
“没关系哦，只要这「一切」，成为了孩子们「美好」的回忆，就是一件「好事」了。”
守泽千秋抬头看着天边稀疏的几颗星星，忽然想到小时候的自己也曾幻想过，来自外太空的英雄会坠落在他所在的城市，或是圣诞老人的驯鹿会拉着雪橇飞过。然而在某一个平安夜的晚上，他激动得有些睡不着，于是便听见了开门的声音，他察觉到是妈妈悄悄进来了。在她离开后，守泽千秋睁开眼，床头多出了一份圣诞礼物。
原来圣诞老人并不存在。
发现这个真相后，九岁的守泽千秋有些失落。但第二天早上，守泽千秋并没有提起这件事，只是给了妈妈一个拥抱。在那之后，直到守泽千秋升上中学，礼物依旧会出现在他的床头，但那之中的含义也发生了变化。
如今的他再次拾起那段记忆，只觉得像喝了热巧克力一样，心里暖洋洋的。
这大概就是深海奏汰想要给孩子们留下的，被爱着的回忆吧。
“奏汰，谢谢你。”
“欸？「千秋」怎么突然道谢啊。”
“以后要是可以的话，我也来和你一起堆沙堡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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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泽千秋回家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。他只记得自己和深海奏汰一边聊天，一边堆着沙堡，还踩着薄薄的浪花散了会儿步。他开心得甚至忘记了明天还要上学，于是第二天早上他感觉自己的眼皮都要粘在一起了，还差一点连人带自行车倒在路上。
上学的路途恰好经过了那片海滩，守泽千秋依稀看见了他们昨天晚上搭起的沙堡，在阳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。
后来，当守泽千秋在白天前去海滩游玩的时候，之前的那个孩子突然告诉他，自己前一天被海浪冲走的沙堡又一次出现了。
“那上面还有我捡到的海螺呢！这位神明也太厉害了吧——”
守泽千秋也跟着孩子一起天真地笑了。那一刻，他感觉自己缺少的睡眠都是值得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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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泽千秋和深海奏汰成为了可以一起坐在长椅上，看很多次日落的朋友。
游客散去，孩子们提着工具与一整桶快乐走向回家的路，安静的沙滩上还留着一串又一串凌乱的脚印。他们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，在浪花与海鸥的鸣叫声中，饱览人间的欢声笑语。傍晚的声音构成了一首悠闲的背景音乐，适合在心情愉悦的时候边走边听。
守泽千秋很清楚，特摄片都是虚构的，被海浪冲走的沙堡不会再次被建起，圣诞老人也从不会将礼物放在枕边。
但即便如此，他也愿意在无趣的现实里做一个英雄，与神明一同守护孩子们的梦想。
end
